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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海习游】

人无法选择身处的社会,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更无法选择亲朋和敌人,并且总是被迫与那些敌视的对象共处同一个社会,可想而知,冲突与矛盾必然成为常态。

近年来,世界各地难民人数飙升,再加上以种族、宗教为主轴的争论日益升温,不禁让人发觉,原来人依旧有一个不曾解决的问题:如何建立合作共处的和平社会?

而《虫师》,则是少数能让人认真思考这一问题的动画。

跳出善恶分明的框架

这是一个人被迫与“虫”共处的世界。它们有的和人类互不相干,有的宛如酵母般能被人类所利用,有的则可能寄生、侵蚀乃至于伤害人类,伤害的程度甚至远超乎人们的想像。

除了小病小痛,特殊的“虫”还可能将人吞噬,控制寄主,更有甚者,还会引发天灾,摧毁村落。它们宛如鬼魅,普通人无法看见它们,更无法理解和沟通,唯有通过“虫师”,人才能与虫进行互动。

像《虫师》这样的故事设定,若在常见作品的框架,终将演变成对某些人或某些立场的指控,随即以黑白分明的方式,上演虫师挽救局面的戏码。但《虫师》的情节之所以如此特别,便在于作者漆原友纪有意识地提醒观众,不论是虫还是人,都是没有过错的。

“虫”,其实便是类似微生物,依自己的生存本能行事的种类而已,而不是害人的魑魅魍魉。“虫”和人为了生存繁衍,必须相互越界,才引发了各种悲剧,而不是源于某种邪恶的意图。

作者对矛盾双方不带任何道德批判的笔触,迫使观众跳脱出简单的善恶二分法,而是以上帝视角看待虫和人无止尽的拉扯。在《虫师》独特的节奏和空灵隽永的配乐带动下,观众将有机会随着虫师银古的漂泊历程,认真地体会不同群体相处的挣扎与无奈。

恐惧愤怒的矛盾漩涡

但是,这类局外人的观看体验,毕竟和现实还是有一大段差距。当人被迫与不同的群体共处时,更多时候是被恐惧与愤怒所操弄,根本无暇跳出原有思维框架。这也是悲剧不断发生的主因。

剧中,主角银古的师傅奴伊教授银古最重要的一句话,便是“不要让恐惧和愤怒蒙蔽了双眼”,只因为在恐惧和愤怒笼罩之下,人便失去了理性,以为只存在逃避或是消灭对方的选项,更不用提理解与合作了。

人们因为恐惧,将受“虫”影响的人和看得见虫的人,都视为怪人一样排斥;因为愤怒,人们冒失地尝试将虫赶走或杀死,反而引来更大的反噬,甚至可能破坏了环境平衡,导致更大的灾祸。本来只要静下心来理解便能解决的问题,却因此变得不可收拾。

对此,人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恐惧外人抢走自己的国家,威胁自己的利益,因而将不满上升为冲突,又因衍生的仇恨而越陷越深——人类历史上的迫害和矛盾,不正是如此越演越烈的吗?奴伊之所以强调“不要让恐惧和愤怒蒙蔽了双眼”,因为恐惧和愤怒导向的,只会是一个无法脱离的漩涡而已。

答案只能不断地探求

然而,当矛盾的漩涡早已形成,悲剧无法避免,群体内的看法更是以驱逐、除尽他者为主流时,个体是否只有无能为力的份儿?当温和的对待,却换来他人的反噬时,放弃恐惧和愤怒是否还有意义?对此,作者也无法做出解答,只能让观众和角色一同进行探索。

《虫师》的世界中,大部分虫师都主张对虫赶尽杀绝,像银古这样的温和派,反而属于被白眼、被讥笑的少数。然而,他并没有大声疾呼,也没有尝试发动什麽思想革命,只是尝试以自己的世界观行动、思考。

作为虫师,银古尽可能地根据虫的特性,将虫引走而非赶尽杀绝,虽然到处遭遇挫折,甚至曾因虫的反噬而险些丧命,但他依然不断地探索、实践。另一位重要的配角淡幽,作为狩房家的“执笔者”,自小因体内封印的“禁种之虫”而残疾,只能以书写“虫”的故事为终身志业。但她却不以虫为敌人,反而偏好探索人和虫共处的方式,开始书写人与虫合作的故事,甚至找到了与体内的虫共处的方法。

面对复杂的问题,人总是为了最终解答进行无止尽的争论和辩驳,因思考而踟蹰不前,反而忽略了许多己所能及的事情。银古的不断探索与实践、淡幽的记录与隐忍,其实都是探求答案的一种姿态。

即便有时候,遇到他人对自己世仇的质问,对“以眼还眼”的正义观的捍卫,人依然会语塞,或只能沉默,但这并不代表人已无能为力。人的未来,势必还要如同《虫师》的银古一样,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案例,而关于“如何建立合作共处的社会”,答案就存在于各项实践与尝试中。

当银古促成的和解越来越多,淡幽书写的杀戮越来越少,当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做好了,我相信终有一天,《虫师》的世界会更加美好。

 


廖明威,拉曼大学中文系毕业,曾是默默无闻的辩手。平时喜好涉猎书籍、动漫、影视、音乐作品,但还只敢以初学者自居。

本文内容是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当今大马》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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