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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屋”怒与爱:<br>落户耕耘老社区的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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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特写】 深入挖掘你不得不知的事

雪兰莪安邦乃孕育吉隆坡的锡矿产地,如今繁华已去,安邦大街总给人垂垂老矣的观感,举目斑驳残旧,路旁两排店屋多是小生意,不过其中一间却显得格格不入,五角基的门面深黑大红,涂鸦满墙,招牌胡乱抹黑一片。

店门旁的一面红墙上,画有两个小男孩。一个装扮标新立异、顶着刺猬头、穿着铁刺设计的皮夹克与手套;另一个则装扮整洁。画中的两人正握手搭肩,显然是好朋友。

拉起店门铁闸,一面黑色砖墙映入眼帘,墙上印有六大“NO”原则——不种族主义、不性别歧视、不歧视同性恋、不吸毒、不喝酒及不暴力。

推开黑色木门,里边是一个足以容纳300人的空间,并有一个小舞台。由于所有音乐器材已被警方充公取走,让小舞台空荡荡。左右两墙一样满布色彩缤纷、凌乱不堪的涂鸦,掩不住这个昏暗空间的反叛气息。

这是个由一群庞克(Punk)共同经营的音乐表演空间(Live House),就位于安邦镇上的华人区老店,它有个非常霸气的名字——“火屋”(Rumah Api)。

净选盟4.0集会前夜,警方前后包抄地突袭这间店屋,逮捕及扣留百名参与音乐会的人士逾60个小时,让这间原本鲜为人知的火屋,瞬间获得众人瞩目。

庞克精神超越音乐

多年以来,火屋已成为本地庞克与摇滚乐队重要的地下表演场地。

公众眼里,或许火屋只是个提供音乐表演的空间,但对其中两名共同经营者曼贝阿那(Man Beranak)和阿瑟德(Ashed)而言,它更像是一个庞克社区。

“火屋不只是玩音乐,它是一间推广庞克思想及态度的地方。”

“在这里,我们的关注超越音乐。”曼缓缓说道。我们的访问在楼上一间灯光昏暗的客厅进行,烟味弥漫。

根据曼,火屋过去至今在安邦镇上推动不少社区活动,主要包括“要食物不要炸弹”(Food Not Bombs)以及免费市场(Free Market),当地社区对庞克族的身影早已见惯不怪,甚至和他们打成一片。

叛逆不代表是坏人

火屋的理念主张庞克融入社会,改变社会对他们的偏见。

35岁的曼是火屋共同经营者中比较“资深”的中年庞克,他全职照顾火屋,并与妻子住在楼上的大房。

问及火屋的理念,他先是一笑,接着毫无掩饰说:“我们正是要向社会展示,虽然我们的外表反叛,但我们不是坏人。”

曼(见图)说,火屋周围是华人社区,对面则是马来社区,当地人经常会看到一群头发高竖、穿着皮夹克、装扮怪诞的青年到他们店里吃东西。

“一开始他们感到不适,甚至害怕这群‘外星人’。不过我们亲近他们,有时他们面对问题,我们会自动帮忙。”

“久而久之,他们发现虽然我们的外表看起来很坏,尤其那青色黄色的头发,看到都令人畏惧,但他们知道其实我们是一群‘好孩子’。”

关心帮助弱势群体

庞克是起源于70年代的次文化,最早源于音乐,他们以极度夸张、充满颠覆性的造型,反抗主流社会的价值。

26岁的阿瑟德(见图)和其他少数青年一样,因迷恋庞克文化而加入火屋,但这名青年所着迷的并非那前卫鲜艳的打扮,反之他喜欢庞克的态度。

与曼相比,作为社会中少数群体的一分子,阿瑟德显得比较急躁。谈起庞克文化,他总是口沫横飞,希望人们可以更了解他们。

他说,庞克不是一群活在自我世界的群体,反之庞克关注低下阶层,希望通过社区活动,帮助这群受压迫的弱势群体。

“在马来西亚有很多庞克场景,火屋就是其中一个能够让社会接触与了解我们的平台。”

媒体抹黑“吃垃圾”

“要食物不要炸弹”是火屋的重要社区活动之一。每个周末早晨,阿瑟德与其他庞克青年会推着一台购物车前往安邦巴刹,收集小贩滞销或欲丢弃的食材,并在烹煮后派给穷人与流浪者享用。

不过,这个活动也一度让庞克青年被描绘成靠“吃垃圾”过活的糟糕群体,本地一家电视台就曾作出“光头党(Skinhead)吃垃圾”的特别报道,引起庞克群体反弹。

曼坦言,一开始他们确实有去巴刹垃圾桶寻找仍可食用的食材,才会让外界为他们冠上吃垃圾的恶名。

“一开始我们在安邦巴刹垃圾桶翻找,当地小贩就问我们正在搞什么,是不是没钱吃饭才找垃圾?”

“我们告诉他们,我们要把食物煮给贫穷及流浪者吃。那些小贩就说,‘这很棒,下次不要再找垃圾了,你来我们的摊位,我们给你们食材’。”

巴刹小贩认同支持

此后,这群庞克青年就会在小贩收档前,推着一辆手推车去收集小贩不要的食材,每每也总是满载而归。

阿瑟德解释,“要食物不要炸弹”活动主要有两个概念,除了强调食物是基本人权,也要对抗资本主义浪费食物的作风,让人们知道每天有多少食物浪费在垃圾桶内。

“这个活动已进行很多年,巴刹的小贩都已认识我们,他们会给我们各种各样的食材,每个周末,我们的购物车都满载而归。”

有一阵子,他们会在火屋烹煮,但近年已转移阵地到占美清真寺一带的街边烹煮,再派给当地的流浪者。

下一步冀关注移工

火屋另一项社区活动则是免费市场,阿瑟德表示,免费市场主要收集还能使用的旧衣物或器具等,在收集一定数量后,会在火屋楼下门口摆档,让有需要的人免费领取。

他进一步解释,火屋也会不时举办一些免费工作坊,例如免费音乐课、画画班或语言班等。

除了当地人,这群庞克青年也经常接触当地移工。阿瑟德指出,安邦移工众多,并且与他们相处融洽。

“不管是华人、马来人或移工,他们都与我们相熟。未来我们计划关注移工课题,不管他们有没有工作准证,我们准备为他们建立一个支援系统(support system)。”

摇滚演唱不过半夜

叛逆主流社会,不等于漂泊流离,火屋这个庞克社区自2006年起已在安邦镇扎根,与安邦社区共同走过近10年岁月。

事实上,火屋并不难找,它就在安邦路交通警察局正对面。走在大街上,只要问起“玩音乐的地方”,当地人总能为你指点正确位置。

前来火屋表演的乐队多是摇滚与庞克风,唱的都是撕心裂肺的重金属音乐,一般演出时间从晚上8点起,并准时在午夜12点前结束。

虽然左邻右李偶会投诉吵闹,但商家们早已对这个地下音乐会习以为常。

曼笑着说,“邻居经常叫我们早点结束,不要玩到午夜12点以后,因为他们要睡觉。除了一名邻居比较常投诉,其他人都没问题。”

共同经营拒绝商业

火屋的前身是“吵杂仓库”(Gudang Noisy),当时它是一个商业性的音乐空间,并由一个人经营,主要把场地租给乐队表演,以赚取盈利。

自吵杂仓库于2006年成立时,曼已在店屋楼上租房,直到2010年,当吵杂仓库经营人因拖欠租金而与屋主起争执后,他便接手管理这个音乐空间,把它改名为“火屋”。

他解释,“为何取名火屋?因为火(Api)字眼能代表一个新世代诞生时的精神。”

谈起火屋的经营,曼表示,火屋拒绝商业元素,落实共同经营概念,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庞克朋友共同拥有。在音乐会上征收到的微薄入场费,刚好能应付这间两层楼店屋的租金。

虽然以马来庞克为主,但这音乐空间过去也曾迎来不少华裔乐队的表演。

“只要符合我们的六大‘NO’原则,只要歌词不含性别歧视及种族主义等,我们欢迎任何乐队前来表演。”

主张自力更生DIY

曼是“哈山警官”(Sarjan Hassan)重金属乐队的主唱,阿瑟德则是“灭绝涡轮仔”(Annihilation Turbo Kids)乐队的主唱,除了经营火屋,阿瑟德也是自由撰稿人。

询及为何喜欢庞克文化,两人不约而同表示,喜欢庞克主张自力更生、自己动手(DIY)的态度。

曼说明,“其实我们不需要依靠现有的主流制度,我们可以自己来。若我们一个人办不到,我们可以和朋友一起做。”

“例如我们要买电脑,我们就去打工赚钱。我们可以共同经营音乐空间,不再需要去外面租昂贵的场地。”

阿瑟德则说,他希望能够启发大家,通过不同群体的共同经营,一个社区绝对能够自我管理。

虽然目前只是栖身安邦社区,但阿瑟德认为,美好的社会正是由一个个努力经营的小社区所组成。

政治不是首要关注

询及对政治的观察,曼与阿瑟德直言,政治不是火屋首要的关注。

事实上,两人十分不解,警方何以在净选盟集会前夜突击火屋,因为火屋向来关注社会课题,胜于政治。

曼表示,这是他们接管火屋后,第一次面对国家机器的压制。询及是否因为净选盟集会而遭殃,曼表示他不知道。

“若别人要上街,那是他们的权力,我们不能阻止,也无法鼓动。”

“警方说我们在音乐会上大派小册子,又说我们号召人们出席净选盟集会,但他们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否认与4.0集会有关

曼也否认火屋过去曾直接参与净选盟集会的现场音乐活动。

“就算有,也只是外面的乐队或我们的朋友,不是来自火屋的青年。”

然而,就在净选盟集会前一晚,当火屋正举行一场名为“今晚派对,明日革命”的音乐会,却在最后一支乐队表演前,遭警方从店屋前后门包抄,突击及中断表演。

虽然百名参与音乐会的人士已获释放,但警方仍未归还所取走的音乐器材及娱乐执照,导致火屋近期的音乐会暂时喊停。

“(所以警方认为火屋能够影响人们上街?)我不知道,你们得问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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