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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念岛屿】

大中华圈来人到了东南亚,对本地华人宗教民俗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拿督公信仰了。

早年的华人离乡背井,渡过茫茫七星洋来到陌生的南洋热土,举目无亲之余,同乡、宗亲乃至帮会组织等等,都是生活的依靠。但是,除了现实生活里的人事物,还有看不见的异乡未知,能不怀一份敬畏之心?

崇敬唐番地主

传统的中国人敬畏土地神,惟在华人的神明系谱里,土地神的位阶不高,却与一乡一里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君不见孙悟空师徒们行万里路到西天取经,沿途都得叩问土地,才能掌握确切的地方信息,一路搭救遭难的唐三藏?华人渡海来到生活的新天地,当然也得叩问土地,才能把生活安排得心安理得!

华人民俗里原就有土地神信仰,因此,举凡阳宅或阴宅,都安奉了土地神。东南亚一带,一般华人住家如供奉地主公牌位,都是“五方五土龙神,唐番地主财神”,深刻反映了迁民社会即敬拜五方神明,更崇敬唐番地主的心理。

这里头的“唐番地主”,只能说是一个未有明确指涉的模糊概念,在安身立命的新地头,人们既不忘自己的“唐人”身份,也对所谓“番地”的异乡怀抱一份敬意,从而在新天地开展生活的另一页。

顶端大图:苏门答腊棉兰华人的地主公牌位,“唐番地主”留下先民飘洋过海的时代印记。

拿督公是精灵信仰

至于拿督公,就显然不是华人原有信仰的延伸,而是新信仰对象的纳入了。

拿督公是东南亚本土之一种精灵信仰,虽然与华人民俗的多神信仰相近,却自有渊源。华人来到东南亚之后,对当地社会大传统的伊斯兰信仰似乎有所抗拒,却乐于接受小传统的拿督公信仰,这迎拒之间,就堪足玩味了。

值得关注定是,不只是华人信仰纳入了拿督公,就是印裔社会,也接受了这方面的信仰。可以这么说,马来西亚社会中的三大民族,都存在着拿督公信仰,但对华人和印度人而言,都是自原乡迁居而来之后,出于对本地神明的崇敬,因而纳入其中,其共同的源头,还是作为当地先住民的马来社会信仰。至于马来社会的拿督信仰究竟是从何而来,则是更深层的课题了。

乡郊地带的旧房子,大多会在住家外头另设一个矮小的神龛,以作膜拜拿督公之用。对华人而言,屋里头有地主公,地主公的牌位上写着“唐番地主”,而屋外头另有拿督公的小神龛,这很明显,“唐番地主”中的“番地主”,并不相等于拿督公,所以得另外设神龛来焚香膜拜。两者如有共同点,大概都是不得以含猪肉、猪油等等的祭品来祭拜。

华人来到“番地”之后的社会接触,马来穆斯林都不碰触更不吃猪食品,凡是“番”而化为神者,当然也都这样。这样的膜拜禁忌,无疑是来自一种想象,但更加是一种尊重,尊重地方风俗,而华人乃至印度人对本土表达尊重之一种方式,就是焚香献祭,而且是如其社会禁忌来奉祀,不是这样的吗?

槟城乔治市街屋外的拿督公神龛,显见住家供奉拿督公不是郊区居民专有的。

历史悠久的华人拿督公

拿督公信仰在马来西亚的马来社会、华人社会及印度人社会都存在,其铺盖面相当地广,但膜拜方式互有异同。

更为有趣的是,对华人而言,除了不言自明的马来拿督公,更有历史悠久的华人拿督公,如北霹雳巴里文打的㘕啅公庙,就是传说中的早期华人领袖化身而成,进而成为当地华人社会信仰的中心,其地位就类似仙四师爷庙之于吉隆坡华人、广福宫观音亭之于乔治市乃至槟岛华人社会一样。

当华人先辈也以拿督公的形式为地方百姓奉为保护神,拿督公的信仰与膜拜,就不只是异乡人对地方无形力量的崇敬,而是以信仰的模式来完成另一种本土化的程序了。


杜忠全,槟城人,马来亚大学中文系博士,现任职于私立大学中文系,迄今出版有《槟城三书》套装、《我的老槟城》散文集、《岛城的那些事儿》评论集、《恋念槟榔屿》等等。

本文内容是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当今大马》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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