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苹果】
新闻媒体的其中一项使命，就是提升大众对国家大事与时事课题的认知，从知道和了解议题，到辨识与判断，甚至转化为实际行动和参与。然而对一般民众，这些所谓的“大块头”课题，不仅不容易明白，其重点与细节都显得沉闷，如果内容再加上一堆的数据，就更加让人敬而远之了。
因此，大众新闻媒体若要把启迪民智的工作做得更好，将内容传达给更广大的受众，就必须考虑如何以更有效、更符合目标用户获取资讯行为的方式来呈现新闻内容。不过，已锁定特定受众的小众媒体不在此讨论之列。
电子游戏呈现新闻
一般传统做法是以深入浅出的文字，有时配上图表和图像来强化资讯的有效传达。随着网络科技取代传统纸媒和广播，成为人们获取资讯的主要平台，让新闻的呈现和传达出现多种可能性，除了文字、图像、音频和视频，还能用上互动程式、扩增实境（augmented reality）、虚拟实境（virtual reality）、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等等。这个现象让许多新闻从业员兴奋不已，但目前新闻界对这些新技术、新媒介的应用依然处于起步阶段。
其中一个越来越受新闻媒体青睐的手法就是以电子游戏的方式呈现新闻资讯，一般称之为新闻游戏（newsgame）。如果执行得当，新闻游戏不仅能吸引更多受众，尤其是年轻人，甚至能以游戏方式来传达复杂的硬资讯，让人更容易明白和记得。它类似课堂上的教师如何寓教于乐，让学习变得更有趣更快乐，最终目的是让教与学更有效。
有些人对游戏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让人上瘾，可以玩上好几天或更久的电子游戏或网络游戏，但是新闻游戏的种类繁多，复杂者如模拟墨西哥毒品战争的NarcoGuerra和模拟叙利亚内战的Endgame: Syria，其用户必须把整个应用程序（app）下载在手机上才能进行游戏；简单的就好像芬兰广播媒体Yle所创造的Game of Oil，只是一个互动网页，玩一次只需几分钟。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包括由台湾《报导者》开发，模拟台湾医院急诊室困境的《急诊人生》，游戏规则尽管简单，但卡通设计可爱，而且越玩越刺激。
新闻游戏之所以有效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它让用户扮演时事课题内的角色，例如在《急诊人生》里扮演医生的角色，让用户亲自体验有关人物所处的情境，以此提高用户对该课题或人物的了解。
聚焦选区划分偏差
我在去年12月与旧东家《当今大马》合作，费时数周开发了可能是马来西亚第一个新闻游戏的“选票力”，运用选举数据和动画手法，通过擂台武斗的方式来讲解与剖析马来西亚选区划分偏差的问题。
选区划分偏差（malapportionment）并非新课题，但是许多人并不太了解其严重性，以及它如何影响最终的选举结果，因此有必要在全国大选就快来临之前，提高大家的认识。制作这个专题的挑战在于如何为老课题进行新包装以吸引更注意力，同时在运用数据进行说明时不显得沉闷。最后我们在一次边喝拉茶边脑力激荡的环节中，决定采用典型“街头霸王”（Street Fighters）的格斗游戏模式，并在下半段采用动画图表来分析选区划分偏差对上届大选所构成的影响。
制作团队只有三个人，一位能编写程序的记者（笔者）、一位负责人物动画的插画家，以及一位设计师兼程序员，并获得编辑部的支援。
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虽然是初试啼声之作，但是“选票力”却获得不俗的回响。这个新闻游戏在属于新闻淡季的12月最后一周发布，却在短短一周内获得用户进行超过1万次的打斗，而且平均每次停留时间（average session duration）为一分钟，比一般新闻页面高出许多。
虽然“选票力”无法采用角色扮演的方式，但是却通过让用户选择本身国会选区的方式来进行个性化，让选区划分不公的课题更切身，用户也能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个人的游戏成绩。
新闻游戏细致多元
制作新闻游戏所需的知识与技术与传统新闻制作大不同，因为它结合了新闻和游戏两个不常来往合作的领域。一个好的游戏首先必须好玩耐玩，最好是容易玩、技术门槛低，男女老少皆宜，可以的话还得具有话题性，能引起注意和讨论；一个好的新闻则必须清楚有效地传达讯息或解释复杂的课题，不但要容易明白，还要让人感觉课题切身。
因此，新闻游戏要达到双方条件并不容易，而且这些要求有时相互冲突，例如文字虽然可以更直接有效地解释一项课题，但是太多却会让用户感到沉闷。另一项挑战是避免犯上为游戏而游戏的错误，把游戏的部分视为幌子或噱头，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和点击，但是在进行游戏的过程中并无法传达新闻讯息，这就很容易沦为变相的点击诱饵。一个好的新闻游戏能在把新闻转化为游戏的同时不过分简化或扭曲新闻课题，保留新闻的事实和数据，以及其严肃性。
另外，比起传统新闻的呈现方式，新闻游戏更须要提供良好的用户体验（user experience）和用户界面（user interface），因为组成一个新闻游戏的元素更多元与细致，包括从一个画面进入下一个画面的操作流程、每一个按钮或互动功能的设计、以手机界面为先（mobile-first）的设计，而且必须多番测试以确保符合各种手机系统与浏览器。虽然网络媒体在近年来出现越来越多这方面的讨论，但在经验与技术方面还是有待改善。
就算推出后获得好评，设计者也会面对想法较保守的同行批评甚至攻击，他们认为把严肃的新闻变成有趣轻松的游戏，等于是将国家大事娱乐化。另一种看法主张新闻媒体应该主动培养受众获取资讯的能力与习惯，一般指对文本的掌握与理解，而非反过来被动地迎合受众的习惯与要求。
尽管如此，网络时代的降临已经颠覆了人们获取与传播资讯的行为，以前新闻媒体的竞争对手指的是其他的新闻机构，但在网络时代的竞争对手，无论是受众或广告，是所有出现在手机屏幕和社交媒体上的资讯，里头充满许多缺乏营养的娱乐与垃圾内容，甚至是具有误导性的假消息。
有效地包装与传达
新闻媒体被迫在网络世界里和各种各样的资讯争夺受众有限的注意力与时间，大家心里明白传统的新闻制作与传播已经不管用，但是却不确定要如何改变与创新以求存。
不幸的是，不少新闻从业员因为竞争和收入压力而走短期捷径，包括搜寻改写热门网络话题、改用煽动夸张的标题，甚至不惜出动血腥暴力情色粗俗内容以吸引眼球，另一方面却削减投入专题制作或调查式报道的资源，避重就轻，重量不重质。
如果我们观察同样深受网络变革打击的美国老牌新闻媒体如《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如何在网络时代站稳脚步、重新出发，所采取的重要策略就是在保持高水平的内容素质的同时，引进懂网络的人才与栽培现有团队的网络出版能力。
《纽约时报》执行主编迪恩巴奎（Dean Baquet）和总编辑瑟夫卡恩（Joseph Kahn）在去年决定裁减该报一半（约50人）的审稿编辑（copy editors），结果引发数百名职员示威反对时就解释，该报必须把有限的资源投资在聘请更多的顶级人才，不仅要在报道重要事件上继续领先，也要在“以最好的方式呈现故事”方面做得更好。所谓“以最好的方式呈现故事”指的就是如何运用网络科技更有效地包装与传达新闻资讯。
此文一开始就已说明，新闻游戏只是众多呈现故事的方式之一，重点不在于何者才是最好，而在于你是否已经开始行动，策划你的第一个创新新闻项目，因为唯有不断尝试、检讨再尝试，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郭史光庆，曾在《当今大马》从事新闻报导长达8年。纽约大学新闻学硕士、陶氏奈特创业新闻中心（Tow-Knight Center for Entrepreneurial Journalism）学人、谷歌新闻学人（Google Journalism Fellow）。目前定居巴生谷，除了制作数据与互动新闻，也成立了DataN为记者提供数据新闻培训。联络：[email protected]，推特@kuangk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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